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X73n1456_p0482b17║   憨山老人夢遊集卷第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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X73n1456_p0482b19║   　　　　侍 　者　　福　善　日錄
X73n1456_p0482b20║   　　　　門　人　　通　炯　編輯
X73n1456_p0482b21║   　　　　嶺南弟子　劉 起相　重較
X73n1456_p0482b22║   　　法語
X73n1456_p0482b23║   　　　示容玉居士(甲辰)
X73n1456_p0482b24║   予居雷陽之 三一 庵。化州王居士容玉。請曰。弟子歸
X73n1456_p0482c01║   心於道久 矣。第志未專一 。念生為名教。以 忠孝為先。
X73n1456_p0482c02║   愧未能挂功 名以 忠人主 。博儋 石以 孝慈親。心有未
X73n1456_p0482c03║   安。故難定志。余 曰然哉。夫忠孝之 實。大道之 本。人心
X73n1456_p0482c04║   之 良也。安有捨忠孝而言道。背心性而言行哉。世 儒
X73n1456_p0482c05║   槩以 吾佛氏之 教。去人倫捨忠孝以 為背馳。殊不知
X73n1456_p0482c06║   所背者跡。所向者心也。傳曰。思事 親不可以 不知人。
X73n1456_p0482c07║   思知人不可以 不知天。人者仁也。性之 德也。由是觀
X73n1456_p0482c08║   之 。論事 親而不知人。不名為孝。論知人而不知天。不
X73n1456_p0482c09║   名知人。言知天而不見性。則 天亦茫然無據矣。是則
X73n1456_p0482c10║   心性在我。則 為本然之 天真也。能知天性之 真。則 為
X73n1456_p0482c11║   真人。以 天真之 孝。則 為真孝子。能以 見性之 功 自修 。
X73n1456_p0482c12║   則 為真修 。以 性真之 樂娛親則 為妙行。以 是為孝。孝
X73n1456_p0482c13║   之 至矣。猥云 以 敬為重。而口體為輕者。抑又末矣。玉
X73n1456_p0482c14║   曰。弟子服膺明誨。見性之 功 誠大矣。以 此娛親。固所
X73n1456_p0482c15║   願也。第望洋若海。渺無指歸。捷徑之 功 。乞師指示。余
X73n1456_p0482c16║   曰。古德有言。唯有徑路修 行。但 念阿彌陀佛。梵語阿
X73n1456_p0482c17║   彌陀。此云 無量壽。佛者覺也。乃吾人本然天真之 覺
X73n1456_p0482c18║   性。尤見性之 第一 妙門也。原夫此性先天地不為老。
X73n1456_p0482c19║   後天地不為終。生死之 所不變。代 謝之 所不遷。直超
X73n1456_p0482c20║   萬物。無所終窮。故稱無量壽。此壽非屬於形骸修 短
X73n1456_p0482c21║   歲月延促 也。吾人能見此性。即名為佛。且佛非西方
X73n1456_p0482c22║   聖人之 稱。即吾入 自性之 真。而堯舜禹湯。蓋天民之
X73n1456_p0482c23║   先覺者。斯則 天民有待而能覺。聖人生之 而先覺。此
X73n1456_p0482c24║   覺豈非佛性之 覺耶。孟子所謂堯舜與人同耳。所同
X73n1456_p0483a01║   者此也。能覺此性。則 人皆可以 為堯舜。人既皆可以
X73n1456_p0483a02║   為堯舜。則 人人皆可以 作佛明矣。嗟嗟。世 人拘拘一
X73n1456_p0483a03║   曲之 見。未遇真人之 教。而束於俗 學。以 耳食為至當。
X73n1456_p0483a04║   無怪乎茫然而不知歸宿矣。玉曰。弟子蒙開示。信 知
X73n1456_p0483a05║   自心是佛。自心作佛。不假外求。但 不知作佛之 旨。下
X73n1456_p0483a06║   手工夫。願求示誨。余 曰。吾人苟知自心是佛。當審因
X73n1456_p0483a07║   何 而作眾生蓋眾生與佛。如水與冰。心迷則 佛作眾
X73n1456_p0483a08║   生。心悟則 眾生是佛。如水成冰。冰融成水。換名不換
X73n1456_p0483a09║   體也。迷則 不覺。不覺即眾生。不迷則 覺。覺即眾生是
X73n1456_p0483a10║   佛。子欲求佛。但 求自心。心若有迷。但 須念佛。佛起即
X73n1456_p0483a11║   覺。覺則 自性光 明挺然獨露。從前 妄想。貪瞋癡等。當
X73n1456_p0483a12║   下冰消。業垢既消。則 自心清淨脫然無累。無則 苦去
X73n1456_p0483a13║   樂存。禍去而福存矣。真樂既存。則 無性而不樂。天福
X73n1456_p0483a14║   斯現。則 所遇無不安。惟此真安至樂。豈口體之 能致。
X73n1456_p0483a15║   富貴之 可及哉。此所謂心淨則 佛土淨。事 心之 功 無
X73n1456_p0483a16║   外乎此。淨土之 資。亦不外於是。玉曰。弟子聞教心目
X73n1456_p0483a17║   開朗。如見歸家道路。了 無疑滯。第以 念佛為孝。何 以
X73n1456_p0483a18║   致此孝耶。是所未安。願師指示。余 曰。昔有孝子遠出。
X73n1456_p0483a19║   其母有客至。望子不歸。口嚙其指子即心痛。知母憶
X73n1456_p0483a20║   念。遂即旋歸。且母嚙指而子心痛。以 體同而心一 也。
X73n1456_p0483a21║   子能了 見自心。恍然覺悟自心即母心也。以 己之 覺。
X73n1456_p0483a22║   以 覺其母。以 己之 念。願母念之 。母既愛子之 形。豈不
X73n1456_p0483a23║   愛子之 心耶。母若愛子之 形。則 形累而心苦。母若愛
X73n1456_p0483a24║   子之 心。則 形忘而心樂矣。且母子之 心體一 也。昔母
X73n1456_p0483b01║   念子。嚙指而子心痛。今子念母忘形。而母心豈不安
X73n1456_p0483b02║   且樂耶。第恐子事 心之 功 不篤。忘形之 學不至。不能
X73n1456_p0483b03║   如母念子之 切。感悅其母之 心耳。故古之 孝子。不以
X73n1456_p0483b04║   五 鼎三牲之 養。而易斑衣戲彩之 樂。孝之 大者在樂
X73n1456_p0483b05║   親之 心。非養親之 形也。世 孝乃爾。儻 能令母之 餘年。
X73n1456_p0483b06║   從此歸心於淨土。致享一 日之 樂。猶勝百年富貴。使
X73n1456_p0483b07║   母時懷戚戚之 憂也。是則 彼雖富貴而親不樂。即樂
X73n1456_p0483b08║   而有所以 不樂者存。今子以 念佛而能令母心安且
X73n1456_p0483b09║   樂。樂且久 。豈非無量壽耶。母壽無量。子壽亦無量。是
X73n1456_p0483b10║   淨土在我而不在人。佛在心而不在跡矣。子其志之 。
X73n1456_p0483b11║   　　　示自庵有禪人住 山
X73n1456_p0483b12║   佛言一 切眾生。流浪生死。皆是妄想顛倒以 為根本。
X73n1456_p0483b13║   顛倒想滅。肯心自許。便 是了 生死出苦海的時節也。
X73n1456_p0483b14║   妄想不休。生死難出。故云 。狂心不歇。歇即菩提。吾人
X73n1456_p0483b15║   果能頓歇狂心。便 是出三界。破魔軍。露地而坐。稱為
X73n1456_p0483b16║   無事 道人。鐵面閻羅老子。縱有狠心毒手。亦無打算
X73n1456_p0483b17║   摸索處。往來縱橫。自由自在。一 大解脫人。恁麼時節
X73n1456_p0483b18║   即喚成佛作祖。亦不耐聽。又肯向廁溷中。與癡蠅作
X73n1456_p0483b19║   隊。偷 腥撲臭耶。十方世 界。皆成淨土。以 大圓覺。為我
X73n1456_p0483b20║   伽 藍。身心充 滿其中。與十方諸佛把臂共遊。得大自
X73n1456_p0483b21║   在。此則 庵即是自。自即是庵。庵即是山。山即是人。無
X73n1456_p0483b22║   內無外。無彼無此。恁麼則 住 無所住 。行無所行。修 無
X73n1456_p0483b23║   所修 。方稱自庵。若養嬾癡睡。三生六 十劫 祇為他人
X73n1456_p0483b24║   作奴郎耳。思之 思之 。
X73n1456_p0483c01║   　　　示慶雲禪人
X73n1456_p0483c02║   出家兒要明大事 。第一 。要真實為生死心切。第二 。要
X73n1456_p0483c03║   發決定出生死志。第三。要拌一 生至死不變之 節。第
X73n1456_p0483c04║   四。要真知世 閒是苦。極生厭離。第五 。要親近絕勝知
X73n1456_p0483c05║   識。具 正知見。時時參請。承順教誨。如教而行。精勤 弗
X73n1456_p0483c06║   懈。不為五 欲煩惱遮障。不為惡習所使。不為惡友所
X73n1456_p0483c07║   移。不為惡緣所奪。不以 根鈍自生退屈。如是發心。如
X73n1456_p0483c08║   是趨造。久 久 純熟。自然與本所願求。函 葢相合。縱今
X73n1456_p0483c09║   生不能了 悟。明見自心。即百劫 千生。亦以 今日為最
X73n1456_p0483c10║   初 因地也。若不如是。但 以 狹劣 知見。輭暖習氣。因循
X73n1456_p0483c11║   宴安。而欲以 口頭禪。狂妄心。穢濁氣。邪見根。將為出
X73n1456_p0483c12║   家正業。以 此望出苦海。是猶適越而之 燕。却步而求
X73n1456_p0483c13║   前 也。嗟嗟。末法正信 者稀。禪人既知所向。當審知本
X73n1456_p0483c14║   心。以 真實決定為第一 義也。勉 之 勉 之 。
X73n1456_p0483c15║   　　　示如常禪人
X73n1456_p0483c16║   佛言。辭親出家。識心達本。解無為法。名曰沙門。常行
X73n1456_p0483c17║   二 百五 十戒。又曰。斷欲去愛。識自心源。達佛深理。悟
X73n1456_p0483c18║   無為法。又曰。薙除鬚髮而作沙門。受佛法者。去世 資
X73n1456_p0483c19║   財。乞求取足。日中一 食。樹下一 宿。慎不再 矣。使人愚
X73n1456_p0483c20║   蔽者愛與欲也。如是之 法。種種叮嚀苦語。無非要為
X73n1456_p0483c21║   佛弟子者。最初 出家。便 以 離欲為第一 行耳。後世 兒
X73n1456_p0483c22║   孫。身雖出家。心醉五 欲。不知何 患是遠離法。何 道是
X73n1456_p0483c23║   出苦道。纏綿昏迷而不自覺。且又矯飾威儀 。詐現有
X73n1456_p0483c24║   德。外欺其人。內欺其心。包 藏瑕疵而不自覺。欲求真
X73n1456_p0484a01║   心正念者。難其人也。淨名云 。直心為道場。如常有志
X73n1456_p0484a02║   求出離法。當以 直心為第一 義。珍重。
X73n1456_p0484a03║   　　　示小師德宗
X73n1456_p0484a04║   爾自從老人遊。二 十餘年。不獨執事 辛勤 。即罹患難。
X73n1456_p0484a05║   走瘴鄉。已三度矣。前 已遣爾歸家山。事 師長。爾狂心
X73n1456_p0484a06║   不歇。復為予來。今聞爾師已作故物。爾竟不能生執
X73n1456_p0484a07║   巾瓶。死啟手足。是可以 稱弟子乎。爾今即歸。不思何
X73n1456_p0484a08║   以 報師恩於冥 冥 乎。古人參師訪友。端為成辦道業。
X73n1456_p0484a09║   爾今從師二 十餘年。道業何 在。古人羞見父母師友。
X73n1456_p0484a10║   爾道業無成。幸爾無父母師友。無寄羞地矣。祖師云 。
X73n1456_p0484a11║   眾生與佛無別 。但 眾生多習氣。佛祖清淨無垢耳。爾
X73n1456_p0484a12║   事 善知識。親聞訓誨。年亦老矣。尚然悠悠如此。竟不
X73n1456_p0484a13║   知此去。他時後日。又何 面目見老僧 乎。萬一 老僧 如
X73n1456_p0484a14║   爾父母。恐爾此生亦無寄羞地也。念爾忠肝義膽。不
X73n1456_p0484a15║   減古人。昨讀達觀大師語。以 田光 比爾。如此則 老僧
X73n1456_p0484a16║   何 以 報平生乎。所謂諸供 養中。以 法為最。今別 復以
X73n1456_p0484a17║   此作供 養以 酬生平。爾其再 無忘今日重別 之 言。臨
X73n1456_p0484a18║   歧執手。叮嚀珍重。
X73n1456_p0484a19║   　　　示慧侍 者
X73n1456_p0484a20║   佛以 一 大事 因緣故。出現於世 。欲令眾生開示悟入
X73n1456_p0484a21║   佛之 知見。然佛之 知見。即眾生之 知見。眾生知見。即
X73n1456_p0484a22║   生死知見。故曰。知見立知。即無明本。知見無見。斯即
X73n1456_p0484a23║   涅槃。斯則 聖凡知見無二 。而有迷悟不同者。過在立
X73n1456_p0484a24║   不立耳。祖師道。若立一 塵。國破家亡。以 其知見本無
X73n1456_p0484b01║   凡聖。但 有立即有我。有我則 諸障頓起。無我則 萬法
X73n1456_p0484b02║   平沈。是知我為生死之 本也。豈特凡夫造貪瞋癡。而
X73n1456_p0484b03║   為我障。即一 切聖人諸修 行者。知見未忘盡屬我障。
X73n1456_p0484b04║   尤為生死難拔之 根。故二 種障中。麤細不同。麤則 易
X73n1456_p0484b05║   遣。細則 難除。以 其知見深潛根於心者難拔。故經云 。
X73n1456_p0484b06║   存我覺我。俱 名障礙。此正知見立知幽潛如命。不能
X73n1456_p0484b07║   自斷者。所以 古人三二 十年苦心參學。縱然悟得自
X73n1456_p0484b08║   性具 足。如寒潭皎月。靜夜鐘聲。隨扣擊以 無虧。觸波
X73n1456_p0484b09║   瀾而不散。猶是生死岸頭事 。此古人大不自欺處。儻
X73n1456_p0484b10║   欺己欺人。是自壞壞他也。侍 者福慧。早從老人出家。
X73n1456_p0484b11║   初 見老人時。一 蠢蠢物耳。別 去一 十年。茲來更蠢蠢
X73n1456_p0484b12║   也。獨嘗喜其蠢蠢中。有惺惺不蠢處。此侍 者以 此蠢
X73n1456_p0484b13║   不蠢為命根。今來又五 年。其蠢日增。其不蠢者亦潛
X73n1456_p0484b14║   滋暗長也。由是人視侍 者蠢。侍 者亦自視蠢更蠢。而
X73n1456_p0484b15║   人人不自知其為蠢也。今年夏老人從西粵回山。侍
X73n1456_p0484b16║   者忽出蠢狀。老人大笑。其蠢無出頭時。私謂此蠢人
X73n1456_p0484b17║   立蠢為己過也。苟能以 此蠢自為受用地。亦頗自足。
X73n1456_p0484b18║   亦可了 生死。亦不負出家行脚事 。若以 此更立其蠢。
X73n1456_p0484b19║   則 病不止知見立知也。侍 者若能推倒此蠢。不患不
X73n1456_p0484b20║   與老人眉毛廝結。
X73n1456_p0484b21║   　　　示鄧司直
X73n1456_p0484b22║   佛祖出世 。說般若之 法。教人修 行。必以 般若為本。般
X73n1456_p0484b23║   若梵語。華言智慧。以 此智慧。乃吾人本有之 佛性。又
X73n1456_p0484b24║   云 自心。又云 自性。此體本來無染。故曰清淨。本來不
X73n1456_p0484c01║   昧。故曰光 明。本來廣大包 容。故曰虗空。本來無妄。故
X73n1456_p0484c02║   曰一 真。本來不動 不變。故曰真如。又曰如如。本來圓
X73n1456_p0484c03║   滿無所不照。故曰圓覺。本來寂滅。故曰涅槃。此在諸
X73n1456_p0484c04║   佛圓證。故稱為大覺。又曰菩提。諸佛用之 。故為神通
X73n1456_p0484c05║   妙用。菩薩修 之 。名為妙行。二 乘得之 。名為解脫。凡夫
X73n1456_p0484c06║   迷之 。則 為妄想業識。發而用之 。則 為貪瞋癡愛驕諂
X73n1456_p0484c07║   欺詐。造之 為業。則 為婬為殺為盜為妄。所取之 果。則
X73n1456_p0484c08║   為刀 為鋸為鐵為磨。乃至鑊湯罏炭種種苦具 。皆從
X73n1456_p0484c09║   此心之 所變現。正若醒人無事 。種種樂境。皆在目前 。
X73n1456_p0484c10║   少時昏睡沈著。忽然夢在地獄。種種苦具 事 。一 時備
X73n1456_p0484c11║   受辛酸楚毒。難堪難忍。正當求捄而不可得。時堂前
X73n1456_p0484c12║   坐客喧譁未息。隨有驚覺。呻吟而起。視其歡娛之 境
X73n1456_p0484c13║   居然在目。而酒尚溫餚尚熱也。枕席之 地未離。苦樂
X73n1456_p0484c14║   之 境頓別 。要之 樂向外來。苦從中出。由是觀之 。天堂
X73n1456_p0484c15║   地獄之 說。宛然出現於自心。又豈為幻怪哉。是皆迷
X73n1456_p0484c16║   自心之 所至耳。經云 。自心取自心。非幻成幻法。又曰。
X73n1456_p0484c17║   三界上下法。唯是一 心作。以 此觀之 。豈獨佛法說一
X73n1456_p0484c18║   心。從上聖賢乃至一 切九流異術。極而言之 。至於有
X73n1456_p0484c19║   情無情。無不從此一 心之 所建立。但 有大小多寡善
X73n1456_p0484c20║   惡邪正明昧之 不同。所用之 各異耳。故曰。山河大地。
X73n1456_p0484c21║   全 露法王身。鱗甲羽毛。普現色身三昧。此皆般若之
X73n1456_p0484c22║   真光 。吾人自心之 影事 也。吾人本有之 心體。本來廣
X73n1456_p0484c23║   大包 容。清淨光 明之 若此。目前 交錯襍沓陳列 於四
X73n1456_p0484c24║   圍者。種種境界色相。又皆吾心所現之 若彼。吾人有
X73n1456_p0485a01║   此而不知固可哀矣。而且誤取自心。以 為貪愛之 樂
X73n1456_p0485a02║   地。目悅之 於美色。耳悅之 於婬聲。鼻悅之 香。舌悅之
X73n1456_p0485a03║   味。身悅之 觸。心悅之 法。又皆自心所出。又取之 而為
X73n1456_p0485a04║   歡為樂。為貪瞋癡。為婬殺盜妄。而造作種種幻業。又
X73n1456_p0485a05║   招未來三途之 劇 苦。如人夢遊而不覺。可不大哀歟。
X73n1456_p0485a06║   以 其此心與諸佛同體無二 。歷代 祖師悟明而不異
X73n1456_p0485a07║   者。獨吾人具 足而不知。如幻子逃逝而忘歸。父母思
X73n1456_p0485a08║   而搜討之 。所以 釋迦出世 。達磨西來。乃至曹溪所說
X73n1456_p0485a09║   三十餘年。諸於流衍千七百則 指示於人者。盡此事
X73n1456_p0485a10║   也。豈獨老盧。即老人今日為司直所說者。亦此事 也。
X73n1456_p0485a11║   司直與諸現前 共聞見者。亦此事 也。經云 。唯此一 事
X73n1456_p0485a12║   實。餘二 則 非真。是知此一 事 外。皆成魔說。為戲論耳。
X73n1456_p0485a13║   是則 諸佛全 證若不出世 。則 辜負眾生。諸祖悟之 而
X73n1456_p0485a14║   不說法。則 辜負諸佛。凡有聞者。而不信 不解不受不
X73n1456_p0485a15║   行。則 辜負自己。負眾生者慢。負諸佛者墮。負自己者
X73n1456_p0485a16║   癡。斯則 佛祖可負。而自己不可負。以 其本有而不求。
X73n1456_p0485a17║   具 足而不善用。譬如持珠作丐 。可不謂之 大哀歟。司
X73n1456_p0485a18║   直今者。身嬰塵海。心墮迷途。忽然猛省。回頭尋求此
X73n1456_p0485a19║   事 。是猶持珠之 子。恥與丐 者為伍 。心心向人求自足
X73n1456_p0485a20║   之 方。老人頓以 此法直指向渠。儼 若指示衣底神珠。
X73n1456_p0485a21║   原是司直固有。亦非老人把似 。以 當人情世 態也。然
X73n1456_p0485a22║   此如意寶珠。隨求而應。種種事 業受用境界。無不取
X73n1456_p0485a23║   足。至若求其隨應之 方。又在司直自心善互 精勤 。尅
X73n1456_p0485a24║   苦之 力 耳。若果能自肯。極力 自求。一 旦豁然了 悟。則
X73n1456_p0485b01║   將山河大地鱗介羽毛。與夫三世 諸佛。歷代 祖師。及
X73n1456_p0485b02║   堯臻周孔事 業。一 口吸盡。不假他力 。否則 依然一 夢
X73n1456_p0485b03║   想顛倒眾生耳。又何 以 稱為大丈 夫哉。司直司直。寧
X73n1456_p0485b04║   可上負佛祖。下負老人。萬萬不可自負負君負親也。
X73n1456_p0485b05║   老人今日所說般若。皆從上佛祖心地法門。即與六
X73n1456_p0485b06║   祖大師最初 所說。不差一 字。第最初 聞者。唯爾一 人。
X73n1456_p0485b07║   既以 一 人而當昔日千二 百眾。老人歡喜不禁。故亦
X73n1456_p0485b08║   為說般若之 法。如吾佛祖所云 。如為一 人。眾多亦然。
X73n1456_p0485b09║   鄧生持此自利 利 他。未必不為廣長舌也。
X73n1456_p0485b10║   　　　示妙光 [糸-八 ]禪人
X73n1456_p0485b11║   入 道因緣。門路各別 。但 隨夙習般若種性。淺深不一 。
X73n1456_p0485b12║   有先頓棄文字。單提古德機緣話頭而悟入 者。有先
X73n1456_p0485b13║   從教中親習種種修 行妙門。而後拋却襍毒。專依觀
X73n1456_p0485b14║   行而悟入 者。如永嘉大師。於天台止觀。頓見自心。如
X73n1456_p0485b15║   觀掌果。及見曹溪。如脫索師子。老盧極盡神力 。剛 道
X73n1456_p0485b16║   得个 如是如是而已。此即從上知識第一 个 樣子也。
X73n1456_p0485b17║   玄禪人歷徧諸方。久 依講肆。於佛乘教眼。已窺一 班。
X73n1456_p0485b18║   若即其所窺。苟能剗 去一 切知見。文字習氣。於離文
X73n1456_p0485b19║   字外。佛祖向上一 路。單提力 究。日夜參求。參到 佛未
X73n1456_p0485b20║   出世 。祖未西來。一 著冷地。向自己胸中忽然迸出。如
X73n1456_p0485b21║   冷灰豆爆。是時方信 一 切諸法不出自心。轉一 切山
X73n1456_p0485b22║   河大地草芥塵毛皆為自己。如此任運。隨宜作法施
X73n1456_p0485b23║   因緣。是則 名為開甘露門。向佛祖頂[寧*頁]上行也。若心
X73n1456_p0485b24║   志狹劣 。將口頭殘茶剩飯。當作無上妙味。如此自捄
X73n1456_p0485c01║   不了 。又安敢言佛法知見乎。
X73n1456_p0485c02║   　　　示寬兩行人
X73n1456_p0485c03║   昔人為生死行脚。今人但 行脚而不知生死。可哀之
X73n1456_p0485c04║   甚也。所謂日用而不知者此耳。其過在不知本有。若
X73n1456_p0485c05║   人知有。便 知自重。知自重則 不隨物轉。而能轉物矣。
X73n1456_p0485c06║   詩有之 曰。我心匪石。不可轉也。要知非金剛 心地。靡
X73n1456_p0485c07║   不為物所轉者。既為物轉。則 隨他去也。可稱行脚衲
X73n1456_p0485c08║   子乎。寬兩自北而南。來慰余 數矣。不為艱難道路饑
X73n1456_p0485c09║   寒困苦所轉。老人但 知其脚跟勁 。故稱為鐵脚。今見
X73n1456_p0485c10║   其心不移。故復以 鐵腸二 字美之 。然鐵腸乃老人所
X73n1456_p0485c11║   知。其行脚事 定非爾所知。若稍知行脚。便 不恁麼驀
X73n1456_p0485c12║   直去也。老人愍其愚。而恐其所不知。故復以 此書發
X73n1456_p0485c13║   付。再 行脚去。若此後摸索鼻孔不著。他時異日。定難
X73n1456_p0485c14║   似 今日相見也。
X73n1456_p0485c15║   　　　示如良禪人
X73n1456_p0485c16║   佛言。薙除鬚髮而作沙彌。離欲寂靜最為第一 。是知
X73n1456_p0485c17║   欲乃生死路頭第一 大事 也。故切呵之 戒之 。離此便
X73n1456_p0485c18║   得安隱快樂。眾生所以 沈淪苦海。不得速登彼岸者。
X73n1456_p0485c19║   獨欲為過患耳。佛言。諸苦所因貪欲為本。若滅貪欲
X73n1456_p0485c20║   無所依止。且三界為一 切眾生所依止之 宅。而以 欲
X73n1456_p0485c21║   為基址。塵勞 聒聒。皆此為喧閙耳。今欲一 離依止。便
X73n1456_p0485c22║   無所謂破三毒。出三界。破魔網。爾時如來一 大歡喜。
X73n1456_p0485c23║   是知五 欲不離。三界難破。我如來悲愁可知。要求寂
X73n1456_p0485c24║   靜解脫難矣。如良少小出家。多方行脚。今遇老人發
X73n1456_p0486a01║   菩提心授沙彌戒。志修 離欲行。此則 願出生死第一
X73n1456_p0486a02║   妙行也。第恐志不堅。行不力 耳。佛言。久 受勤 苦。乃可
X73n1456_p0486a03║   得成。當決定志。直至成佛而後已。此乃真志離欲行
X73n1456_p0486a04║   也。
X73n1456_p0486a05║   　　　示周暘孺
X73n1456_p0486a06║   周子請益法相宗旨。老人因揭六 祖識智頌曰。大圓
X73n1456_p0486a07║   鏡智性清淨。平等性智心無病。妙觀察智見非功 。成
X73n1456_p0486a08║   所作智同圓鏡。五 八 六 七果因轉。但 轉名言無實性。
X73n1456_p0486a09║   若於轉處不留情。繁興永處那伽 定。此八 句。發盡佛
X73n1456_p0486a10║   祖心髓。揭露性相根源。往往數寶算沙之 徒。貪多嚼
X73n1456_p0486a11║   不爛。概視此為閒家具 。曾無正眼覷之 者。大可憫也。
X73n1456_p0486a12║   咸謂六 祖不識字。不通教。何 以 道此。殊不知佛祖慧
X73n1456_p0486a13║   命。只有八 个 字包 括無餘。所謂三界唯心。萬法唯識。
X73n1456_p0486a14║   以 唯心故。三界寂然。了 無一 物。以 唯識故。萬法樅然。
X73n1456_p0486a15║   蓋萬法從唯識變現耳。求之 自心自性了 不可得。所
X73n1456_p0486a16║   以 佛祖教人。但 言心外無片事 可得。即黃梅夜半露
X73n1456_p0486a17║   出本來無一 物。即此一 語。十方三世 諸佛。歷代 祖師。
X73n1456_p0486a18║   盡在裏許擘不破。故衣鉢止之 。即二 派五 宗。都從此
X73n1456_p0486a19║   一 語衍出。何 曾有性相之 分耶。及觀識智頌略為注
X73n1456_p0486a20║   破。若約三界唯心。則 無下口處。因迷此心變而為識。
X73n1456_p0486a21║   則 失真如之 名。但 名阿賴耶識。亦名藏識。此識乃全
X73n1456_p0486a22║   體真如所變者。斯正所謂生滅與不生滅和合而成。
X73n1456_p0486a23║   乃真妄迷悟之 根。生死凡聖之 本。棱伽 云 。藏識海常
X73n1456_p0486a24║   住 。境界風所動 。洪波鼓冥 壑。無有斷絕時。既云 藏識
X73n1456_p0486b01║   即阿賴耶。而又云 常住 。則 本不動 也。然所動 者非藏
X73n1456_p0486b02║   識。特境界風耳。偈云 。前 境若無心亦無。是則 取境界
X73n1456_p0486b03║   者。非藏識乃生滅心耳。此生滅心強名七識。其實是
X73n1456_p0486b04║   八 識之 動 念。所謂生機。若此機一 息。前 境頓空。而六
X73n1456_p0486b05║   識縱能分別 。亦無可寄矣。若前 五 識原無別 體。但 是
X73n1456_p0486b06║   藏識應緣之 用。獨能照境。不能分別 。故曰同圓鏡。其
X73n1456_p0486b07║   分別 五 塵者非五 識。乃同時意識耳。故居有功 。若不
X73n1456_p0486b08║   起分別 。則 見非功 矣。由是觀之 。藏識本真。故曰性清
X73n1456_p0486b09║   淨。其過在一 念生心。是為心病。有生則 有滅。惟此生
X73n1456_p0486b10║   滅。如水之 流。非水外別 有流也。但 水不住 之 性。見有
X73n1456_p0486b11║   流相。有流則 非湛淵之 水明矣。故棱伽 二 種生住 滅。
X73n1456_p0486b12║   謂相生住 滅。流注生住 滅。此二 種生滅。總屬藏識。生
X73n1456_p0486b13║   滅不滅。則 前 七識生。生滅若滅。則 唯一 精真。其真如
X73n1456_p0486b14║   之 性自茲復矣。復則 識不名識而名智。故曰心無病。
X73n1456_p0486b15║   六 祖大師所頌。約轉八 識而成四智。大圓鏡智藏識
X73n1456_p0486b16║   所轉。平等性智七識所轉。妙觀察智六 識所轉。成所
X73n1456_p0486b17║   作智前 五 識轉。以 妄屬藏識之 用。故真亦同圓鏡。然
X73n1456_p0486b18║   六 七二 識因中先轉。五 八 一 體至果乃圓。如此觀之 。
X73n1456_p0486b19║   識本非實。而妄有二 用。故曰但 轉名言而已。換名不
X73n1456_p0486b20║   換體也。且此體不在禪定修 行。唯在日用一 切。聖凡
X73n1456_p0486b21║   同時轉之 。唯在留情不留情之 閒。故有聖凡迷悟之
X73n1456_p0486b22║   別 。周子有志於此。諦向日用轉處著眼。試定當看。
X73n1456_p0486b23║   　　　示舒伯損
X73n1456_p0486b24║   舒生伯損。有志於道。請益。因示之 曰。老氏有言。為學
X73n1456_p0486c01║   日益。為道日損。損之 又損。以 至於無為。學者增長知
X73n1456_p0486c02║   見。以 當進益。殊不知知見增而我見勝。我見勝則 氣
X73n1456_p0486c03║   益驕。氣益驕則 情愈蕩。情蕩則 慾熾而性昏矣。性昏
X73n1456_p0486c04║   而道轉遠。是故為道者。以 損為益也。吾人性本清淨。
X73n1456_p0486c05║   了 無一 物。所謂纖塵不立性之 體也。由是習染濃厚。
X73n1456_p0486c06║   發而為貪為瞋為癡為慢。故縱情物欲。物欲厚而性
X73n1456_p0486c07║   日昏。所謂有餘之 害也。今之 為道者但 損其有餘。以
X73n1456_p0486c08║   復性之 所不足。性體若足則 道日光 。由是發之 。而為
X73n1456_p0486c09║   忠為孝為仁為義。推而廣之 。以 治天下國家。則 其利
X73n1456_p0486c10║   溥而德大。以 致功 名於不朽者。皆損之 之 益也。故在
X73n1456_p0486c11║   易卦損上益下曰益。損下益上曰損。苟不自知所損。
X73n1456_p0486c12║   徒以 增長知見為學。則 損益倒置。又何 能以 盡性哉。
X73n1456_p0486c13║   是故志道者損之 為貴。
X73n1456_p0486c14║   　　　示文軫
X73n1456_p0486c15║   仲 尼有言曰。富而可求也。雖執鞭之 士。吾亦為之 。如
X73n1456_p0486c16║   不可求。從吾所好。又曰。不義而富且貴。於我如浮雲。
X73n1456_p0486c17║   且曰富若可求。不羞執鞭。既曰可求。而又曰富貴如
X73n1456_p0486c18║   浮雲。果有求耶。果不求耶。蓋曰。不義之 富貴如浮雲。
X73n1456_p0486c19║   甚言必不可求也。此君子有固窮之 訓。小人有斯濫
X73n1456_p0486c20║   之 譏。吾聖人教人。以 安命定志之 本也。嗟嗟。世 人不
X73n1456_p0486c21║   達大命之 本。而岌岌窮達之 場。未了 性命之 源。徒懷
X73n1456_p0486c22║   得失之 念。得失驚心。則 取捨異趣。而紛飛之 念交錯
X73n1456_p0486c23║   於胸中。欲求志定而理明。德新而業進。其可得乎。
X73n1456_p0486c24║   　　　示劉 平子
X73n1456_p0487a01║   向道不難。而難於發心。道不難學。而難於外求。道不
X73n1456_p0487a02║   難會。而難於揀擇。道不難入 。而難於自足。道不難悟。
X73n1456_p0487a03║   而難於求[糸-八 ]。學道之 士。於此一 一 勘 破。不被人瞞。心
X73n1456_p0487a04║   曠神怡。翛然獨步。此之 謂[糸-八 ]通之 士也。
X73n1456_p0487a05║   性相近。習相遠。此語直示千古修 行捷徑。吾人苟知
X73n1456_p0487a06║   自性本近。唯因習而遠。頓能把斷要津。內習不容出
X73n1456_p0487a07║   外習不容入 。兩頭坐斷。中閒自孤。自孤處。正謂如有
X73n1456_p0487a08║   所立卓爾。若到 卓爾獨存之 地。則 性自復。
X73n1456_p0487a09║   子輿有言。學問之 道無他。求其放心而已矣。雖然亦
X73n1456_p0487a10║   有心未嘗不求。而問學不明者。何 也。病在不放之 放。
X73n1456_p0487a11║   求而不求。依稀彷彿。視之 為匹似 閒耳。苟知不放之
X73n1456_p0487a12║   放。則 自不放。求之 無求。則 為真求。子輿氏見性明心。
X73n1456_p0487a13║   單傳直指處。唯此而已。有志向道。以 此為準。
X73n1456_p0487a14║   道在日用而不知。道在目前 而不見。以 知日用而不
X73n1456_p0487a15║   知道。見目前 而不見道。非道遠人。人自遠耳。故曰道
X73n1456_p0487a16║   在目前 不是目前 。法亦不離目前 。非耳目之 所到 。苟
X73n1456_p0487a17║   能透過目前 。逆順關頭。毀譽境上。不被牽絆。橫身直
X73n1456_p0487a18║   過。如此用心。則 聖人不在三代 。今古不離一 念矣。有
X73n1456_p0487a19║   志向道。初 發心時。便 從此入 。
X73n1456_p0487a20║   　　　示歐嘉範
X73n1456_p0487a21║   世 以 忠臣孝子為第一 義。且曰。忠出於孝而始於事
X73n1456_p0487a22║   親。語曰。思事 親不可以 不知人。思知人不可以 不知
X73n1456_p0487a23║   天。夫天即吾人本然之 天性也。人之 於世 百凡可假。
X73n1456_p0487a24║   獨事 親之 念最真。以 出乎天性故也。吾人既稟此性。
X73n1456_p0487b01║   而為人。不知天性之 本然。則 不知人之 所當貴也。誠
X73n1456_p0487b02║   能知人之 可貴。則 於一 切虗浮襍染垢濁之 事 。自不
X73n1456_p0487b03║   敢留滯於胸中。以 障本有之 虗明。一 復本明。則 聖賢
X73n1456_p0487b04║   在我。故曰道不遠人。此之 謂也。
X73n1456_p0487b05║   　　　示李子晉
X73n1456_p0487b06║   人性本明。為物欲情塵之 所昏蔽。故於日用而不自
X73n1456_p0487b07║   知。故曰。性相近習相遠也。吾人苟有志於復性工夫。
X73n1456_p0487b08║   不必外求。但 於日用見聞知覺習染物欲偏 重處。念
X73n1456_p0487b09║   念克 去。克 之 既久 。物徹塵消。本明自露。譬如磨鏡。垢
X73n1456_p0487b10║   淨明現。然鏡體本明非待磨而有也。凡有志向道工
X73n1456_p0487b11║   夫。當以 克 磨惡習。為入 門初 地。
X73n1456_p0487b12║   　　　示李子融
X73n1456_p0487b13║   昔人云 。割 髮宜及膚。翦爪宜侵 體。言其切也。故學道
X73n1456_p0487b14║   之 士。先須辦長遠不退之 志。下一 分篤實苦切工夫。
X73n1456_p0487b15║   如登萬仞 高山。不至極頂不已。步步努 力 。心心不退。
X73n1456_p0487b16║   不為毀譽傾 動 。不為是非搖奪。不為困橫抑挫。如一
X73n1456_p0487b17║   人與萬人敵。小有退怯。前 功 盡棄。又豈可以 不堅固
X73n1456_p0487b18║   心。而至不退安樂之 境界耶。
X73n1456_p0487b19║   　　　示歐嘉可
X73n1456_p0487b20║   語曰。人莫不飲食也。鮮能知味也。此言道在日用至
X73n1456_p0487b21║   近而知之 者希。古人謂除却著衣喫飯。更無別 事 。是
X73n1456_p0487b22║   則 古今兩閒之 內。被穿衣喫飯瞞昧者多矣。儻 不為
X73n1456_p0487b23║   其所瞞。則 稱豪傑 之 士矣。學道之 士。不必向外別 求
X73n1456_p0487b24║   [糸-八 ]妙。苟於日用一 切境界。不被所瞞。從著衣喫飯處
X73n1456_p0487c01║   一 眼看破。便 是真實向上工夫。有志於道者。當從日
X73n1456_p0487c02║   用中做 。
X73n1456_p0487c03║   　　　示梁騰霄
X73n1456_p0487c04║   士君子處世 。當其未遇。靡不志願匡主 庇民。建不朽
X73n1456_p0487c05║   之 事 業。至一 登仕籍。但 務 立名為心。忘其所以 為功 。
X73n1456_p0487c06║   久 則 漸染時俗 。心神渾濁。不覺流入 富貴之 途。甚則
X73n1456_p0487c07║   名亦無所顧忌。究其初 心。不可得矣。何 也。以 最初 志
X73n1456_p0487c08║   願。不從根本實際中來。第為浮慕妄想而已。原非堅
X73n1456_p0487c09║   固不拔之 志。安能立不朽之 業哉。梁生騰霄。骨剛 氣
X73n1456_p0487c10║   逸。大非風塵中人。每從予遊。聞一 字一 句。未嘗不驚
X73n1456_p0487c11║   心惕慮。閒嘗請益。予謂學者。固當求志於道德。凡志
X73n1456_p0487c12║   於道德者。必先究吾人根本實際。要從真性流出。此
X73n1456_p0487c13║   真性至廣至大。光 明清淨。蕩絕纖塵。此吾性之 體。所
X73n1456_p0487c14║   謂仁也。此體之 中。一 塵不立。但 有一 念妄想。即屬有
X73n1456_p0487c15║   我。有我則 與物對。物我既分。人我兩立。人我既立。則
X73n1456_p0487c16║   大同之 體昏塞。不得為仁矣。本體昏塞。則 諸妄皆作。
X73n1456_p0487c17║   縱有功 名之 志。皆從妄想發揮。凡有作為。皆非真實。
X73n1456_p0487c18║   根本既妄。則 脚跟不穩。由是一 入 世 緣。頓染流俗 宜
X73n1456_p0487c19║   矣。梁生從今。當做 自性工夫。從實際參究。儻 於自性
X73n1456_p0487c20║   未能的究根本。但 將六 祖不思善。不思惡。正與麼時。
X73n1456_p0487c21║   如何 是上座本來面目話頭。蘊在胸中。二 六 時中切
X73n1456_p0487c22║   切參究。參到 一 念不生處。忽然識得本來面目。方見
X73n1456_p0487c23║   老盧不吾欺也。
X73n1456_p0487c24║   　　　示游覺之
X73n1456_p0488a01║   般若體性。人人具 足。但 以 習氣厚薄。故障有輕重之
X73n1456_p0488a02║   分。則 人有智愚之 別 。是知貪瞋癡愛現前 。皆全 體獨
X73n1456_p0488a03║   露之 時。第為濁智流轉。不自覺察。所謂日用而不知
X73n1456_p0488a04║   也。嗟乎。聖人不異凡民。獨其日用現前 境界。紛拏交
X73n1456_p0488a05║   錯之 時。一 眼覷透。不為所瞞昧欺奪耳。由是觀之 。平
X73n1456_p0488a06║   等性智。念念現前 。如大火聚。自一 切境界洞然矣。
X73n1456_p0488a07║   　　　示優 婆塞王伯選
X73n1456_p0488a08║   古人多稱塵勞 中人。有志向上。求出生死。謂之 火裏
X73n1456_p0488a09║   生蓮。以 其真難得也。以 一 切眾生無量劫 來。躭湎五
X73n1456_p0488a10║   欲。為煩惱火燒。日夜熾然。未曾一 念迴光 。暫得清涼。
X73n1456_p0488a11║   直至如今。能於烈燄叢中。猛地回頭。頓思出路。豈非
X73n1456_p0488a12║   蓮花生於火內也。伯選閩人。來賈於粵。參禮老人求
X73n1456_p0488a13║   出離法。老人憐之 。為授五 戒。開示念佛法門。專心淨
X73n1456_p0488a14║   土。經云 。心淨則 佛土淨。以 吾人自心是佛。唯心是土。
X73n1456_p0488a15║   淨穢不二 。心佛一 如。如是觀察。作如是念。念念熏修 。
X73n1456_p0488a16║   一 心清淨。光 明暎發。十方蓮華佛土。皎然在前 。何 但
X73n1456_p0488a17║   火宅生蓮而已哉。
X73n1456_p0488a18║   　　　示寂覺禪人禮普陀
X73n1456_p0488a19║   寂覺禪人。將東禮普陀。乞一 語為行脚重。老人示之
X73n1456_p0488a20║   曰。古人出家。特為生死大事 。故操方行脚。參訪善知
X73n1456_p0488a21║   識。登山涉水。必至發明徹悟而後已。今出家者。空負
X73n1456_p0488a22║   行脚之 名。今年五 臺峨嵋。明年普陀伏牛。口口為朝
X73n1456_p0488a23║   名山。隨喜道場。其實不知名山為何 物。道場為何 事 。
X73n1456_p0488a24║   且不知何 人為善知識。祇記山水之 高深。叢林粥飯
X73n1456_p0488b01║   之 精麤而已。走遍天下。更無一 語歸家山。可不悲哉。
X73n1456_p0488b02║   南海無涯。乃生死苦海之 波流也。普陀山色。乃大士
X73n1456_p0488b03║   法身常住 也。海振潮音。乃大士普門說法也。禪人果
X73n1456_p0488b04║   能度生死海。覩大士於普門。聽法音於海崖。返聞自
X73n1456_p0488b05║   性。不須出門一 步。何 必待至普陀而後見。其或未然。
X73n1456_p0488b06║   悠悠道路。虗往虗來。即大士現在頂門。亦不能為汝
X73n1456_p0488b07║   拔生死業根也。禪人自定當看。若大士有何 言句。歸
X73n1456_p0488b08║   來當為舉似 老人。慎勿 虗費草鞋錢也。
X73n1456_p0488b09║   　　　示梁仲 遷(甲寅)
X73n1456_p0488b10║   梁子四相。字仲 遷。從老人遊有年。老人愛其心質直
X73n1456_p0488b11║   而氣慷慨。每見事 不平。無論可否。或義有可為。即放
X73n1456_p0488b12║   捨身命以 當之 。老人每責其麤浮。以 有道體而欠涵
X73n1456_p0488b13║   養操存之 功 。若駿馬而無銜轡。終不免其蹶也。老人
X73n1456_p0488b14║   將行。相送韶陽舟中。請法語以 書紳。乃書此寄之 。予
X73n1456_p0488b15║   謂梁子有道者。心質直而不曲。此道之 本也。慷慨近
X73n1456_p0488b16║   勇 猛。赴緩急近慈悲。忘身以 赴之 。是不量力 不審權。
X73n1456_p0488b17║   不探本而事 末。皆麤浮氣之 所使。非由道力 發也。古
X73n1456_p0488b18║   之 聖人涉世 。有體用全 彰。故應不失時。若明鏡之 照
X73n1456_p0488b19║   妍醜。權衡之 定輕重。殊非漫任血氣者。梁子自今已
X73n1456_p0488b20║   往。當先洗除習氣。潛心向道。將六 祖本來無一 物話
X73n1456_p0488b21║   頭。橫在胸中。時時刻 刻 。照管念起處。無論善惡。即將
X73n1456_p0488b22║   話頭一 拶。當下消亡。綿綿密密。將此本參話頭。作本
X73n1456_p0488b23║   命元 辰。久 久 純熟。自然心境虗閒。動 靜云 為。凡有所
X73n1456_p0488b24║   遇。則 話頭現前 。即是照用分明不亂 。定力 所持。自不
X73n1456_p0488c01║   墮麤浮鹵莽界中。不隨他脚跟轉矣。即讀書做 文字。
X73n1456_p0488c02║   亦不妨本參。讀了 做 了 。放下就還他个 本來無一 物。
X73n1456_p0488c03║   自然胸中平平貼貼。久 之 一 旦忽見本無心體。如在
X73n1456_p0488c04║   光 明藏中。通身毛孔。皆是利 生事 業。又何 有身命可
X73n1456_p0488c05║   捨哉。如此用心。操存涵養。心精現前 。看書即與聖人
X73n1456_p0488c06║   心心相照。作文自性流出。此是真慷慨丈 夫之 能事 。
X73n1456_p0488c07║   所謂樞得環中。以 應無窮。即建功 立業。皆成不朽。梁
X73n1456_p0488c08║   子既有其本。又何 憚而不為哉。
X73n1456_p0488c09║   　　　示劉 仲 安(癸丑 冬)
X73n1456_p0488c10║   予居五 羊。一 時從遊者眾。覩劉 子。骨剛 氣渾。謂夙具
X73n1456_p0488c11║   般若緣種器近於道。予將有南嶽之 行。劉 子送於舟
X73n1456_p0488c12║   中。特請益曰。弟子道心甚切。但 為宿習濃厚。妄想纏
X73n1456_p0488c13║   繞。不能直逃向上。望師指示老人謂曰。子知妄想。則
X73n1456_p0488c14║   妄想自不能纏繞矣。既稱妄想則 本無實體。譬如空
X73n1456_p0488c15║   花。安能結空果耶。由子不達妄想本無。認作實法。與
X73n1456_p0488c16║   作對待。念念與之 打交滾。絕無一 念休歇之 時。斯則
X73n1456_p0488c17║   但 以 妄想為主 。而當人本體為之 埋沒。所以 見造道
X73n1456_p0488c18║   之 難耳。豈不見僧 問古德云 。妄想不停 時如何 。德云
X73n1456_p0488c19║   妄想不惡。六 祖於黃梅會下。剛 只道得个 本來無一
X73n1456_p0488c20║   物。子從今日用做 工夫。只將本來無一 句作話頭。二
X73n1456_p0488c21║   六 時中。切切參究。但 看妄想起處。切莫隨他流轉。當
X73n1456_p0488c22║   下一 拶。自然埽踪滅跡矣。　憨山老人夢遊集卷第四